藍優站起來，其他幾位修士也全站起來，齊刷刷向張瀟晗拱手道：

“我等修士，修為進階到大乘期，壽元就是四萬餘年，如今我等也都不足兩萬歲，以前不了解五界，手裏沒有這些資源，便只在水域域主麾下，也自覺出人頭地，如今掌握了這等資源，又有張老板這樣一個前途無限的主人，自然該奉張老板為水域域主，有朝一日成為九域總域主。”

張瀟晗一下子站起來，吃驚道：“你們……”

她心裏已經是有準備了，也不過是水域域主，誰料藍優幾人的圖謀更大，竟然是九域總域主，若是他們再在這裏呆上百年，是不是會考慮讓她一統江湖，做整個上界的界主了？

“張老板本來就不是平常修士，即便沒有我們的推動，也會逐漸走上九域頂峰，我們只是能夠有幸跟隨在您身邊，分享您機緣的修士。”

藍優謙恭地說道，已經將張瀟晗奉為九域域主的模樣。

張瀟晗目瞪口呆地望望藍優，再看看面前齊刷刷都拱手的四人，連盛強都像模像樣的，再望望宋辰砂，宋辰砂站在她的身邊，就如忠誠護衛一樣。

陳橋兵變，黃袍加身是不是就這樣的情況？

張瀟晗慢慢坐下來，水域域主可不是電宗的宗主，她是飛升修士，而藍優他們也不會走正常路線，一步步讓張瀟晗走上去的。

“張老板，不用你做什麽的，你只還是做你自己。”宋辰砂溫和的聲音響在耳邊。

“做自己？那，我是不是可以有大塊的時間修煉？可以有大塊的時間煉丹呢？或者我名義上是他們的契約主人。而實際上只成為他們的傀儡呢？”張瀟晗苦笑著，卻知道，她是無法左右藍優他們的決定的。

他們是水域域主麾下的修士，長期居於高位，若不是她的契約奴仆，從冥城得到的收獲會有一部分交給水域域主，他們的目標大概就是再飛升到仙界。

但如今他們多了一個契約奴仆的身份。這個身份。使他們的地位從極高落到極低，心內的不平衡會促使他們做出平時不敢做也沒有想要做的事情。

就如宋辰砂所言，無須她做什麽。她只要繼續做她自己，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們去做。

他們是大修士，是大乘期半步大乘的修士，都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。哪怕是宋辰砂，骨子裏都帶有掌握權利、掌控他人命脈的渴望。他們本身就不是會安分做普通修士的人。

她契約了這樣的修士，契約了他們的人，不敢反抗的心，卻契約不了他們爭強好勝居於人上人的心。即便她壓制了，不許他們那麽做，也只是把他們變成她的傀儡。

而在九域。她不需要傀儡。

可她也不敢就此解除契約，把自己置身在危險境地。

藍優幾人還齊刷刷地拱著手。完全把張瀟晗當做主人或者是域主，張瀟晗瞧著這一排五位個個修為高過她一大截的修士，不由苦笑了一下擺擺手：

“隨便你們了，我怎麽覺得我好像被你們契約了呢？你們願意怎麽做就怎麽做吧，反正你們是不想讓我隕落的。”

說著就有些咬牙切齒的：“我臨下到冥界的時候，解除了司馬明光的契約，張濤趙長天都曾經與我簽訂過契約，他們飛升之前我也解除了，本來，早晚我也會與你們解除契約的，現在你們想都不要想了。”

誰料這話出口之後，藍優幾人反而松了口氣一般，臉上都露出笑意來。

“我不會給你們多長時間的，先有的東西，要梅林安排人幫你們刻錄在玉簡上，回到九域你們慢慢看，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，你們最好快點。”

看著藍優幾人恭敬地答應著離開，無力感襲上心頭，她側頭瞧著宋辰砂：“不是說修士就是以修煉為主，實力至上的嗎？怎麽到了上界，我感覺是權利至上了呢？大師兄，你祭煉了誅仙弓誅仙劍之後，也是把權利看在首位的吧。”

宋辰砂沈思了一會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張瀟晗：“在九域，任何個人的修為實力在達不到足以毀滅一座城，恐嚇威脅住一域的時候，就要依靠權利來保護自己了。”

宋辰砂沒有再多地勸說張瀟晗，他知道張瀟晗全都明白。

張瀟晗在靈武大陸的足跡，飛升之後在九域所做下的，即便她再逃避，也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樣矚目。

她同他一樣，在他祭煉了誅仙弓之後，命運就已經被改變了，不論他怎麽前行，她也是如此，在她獲得了這個強大的紫氣傳承之後。

以藍優、顏如、梅林的閱歷，在九域可能還不知道紫氣的可怕，可是經歷了冥界一行之後，在發覺張瀟晗得到的紫氣傳承超越了冥界，超越了天地法則之後，他們想到的只會更多。

而讀取了五界各個大修士腦海裏的知識，從五界上界各處得來的信息相互對照之後，更加證實了他們的判斷。

他們已經成為了張瀟晗的契約奴仆，註定不能背叛張瀟晗，為了他們自己，他們也會將張瀟晗推上高位。

時間好像忽然就不夠用了，離開冥界之前的準備工作也忽然就多起來，大量的魂晶被送到張瀟晗手裏，存在魂幡內。

這些魂晶在九域不知道有何用處，梅林這個冥王也向張瀟晗保證了，一旦張瀟晗使用了這些魂晶，魂晶的主人便可以轉世投胎了，梅林會在可以的範圍內為他們選擇一個不錯的歸處。

這些在冥王的權限內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。

因為煉制大量魂晶，冥城的祭煉擴建暫時停止了，這也是正常的，一旦張瀟晗他們離開之後，冥城的擴建就是飛速的了。

各界隕落的大修士在被往生影壁判定了歸宿之後。就被搜魂抽取了記憶，分門別類之後，同先前歸納整理的記憶一起被覆制成兩份玉簡。

藍優幾人更忙了，他們現在全集中在人界的房間內，加快了解人界的各種先前不曾接觸的隱秘。

本來需要承受煉魂之苦的修士因此免了煉魂之苦，只有張瀟晗會偶爾考慮一下對這些魂魄來說這麽做是否有好處。

便不由再想起那位神族的修士來，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。也終於有一天。她再次走到了那座小院前。

綠幽幽的煉魂燈下，神族修士還在掙紮著翻滾著，痛苦的身影在燈光下輾轉。修長的魂體痛苦不堪。

幾座小院的其它魂體都已經被抽取了記憶，只有這個神族的修士，大概因為張瀟晗曾經的興趣，還在蒙難。

張瀟晗終於推開院門。如曾經解救刑三那樣移開了煉魂燈，那神族修士的魂體落在地上。還一會慢慢站起來。

還是那麽姿態從容，仿佛前一刻並沒有經受煉魂之苦。

“你後悔了，所以在用煉魂之苦在贖罪。”張瀟晗輕輕說道。

她覺得她又殘忍又無聊，這個神族修士的所為與她有什麽關系？是贖罪是後悔都是他自己的決定。是他自己的命運，也是他自己的選擇。

“是的。”出乎意料，神族修士承認了。

“不是為了你殺的那些人。而是為了你的心？”

“都說人族修士善解人意，”神族修士平和地說道：“道友果然蘭心蕙質。”

張瀟晗張張口。她覺得她就像是一個鄉下姑娘，正在與一個貴族交談，她有點跟不上這個貴族修士的彬彬有禮。

“我……沒有給你添麻煩吧。”張瀟晗遲疑了一句。

那神族修士大概笑了一下，擡步走出房間：“謝謝道友再一次讓我得到了休息。”

他們身邊此時沒有刑罰者，神族修士也好像沒有任何顧慮，站在張瀟晗身前，微微俯視：“道友可是有什麽疑問嗎？”

“我要離開了，下次縱然再相見，也不會相識了。”張瀟晗微微仰視面前這個修長的魂魄：“我還稍稍有些權利，也許可以為你破一次例，送你回到你的界面，帶著你前世的記憶。”

這些話不知道怎麽就脫口而出。

神族修士站在原地靜默著。

“如果你想忘記前世，不帶有前世的記憶也是可以的。”張瀟晗忽然覺得她的提議很殘忍。

她雖然忘記了戀愛的滋味，也忘記了失戀的痛苦，但還是知道那種痛苦是深入骨髓的，尤其對一個用情至深的神族來說，也許忘卻才是最好的選擇。

“如果可以帶著前世的記憶，還請道友讓我重新為神族，讓我重新回到我的家族。”神族修士向張瀟晗半躬身子，一只手撫上左胸。

“你會快樂嗎？這一世只為守護你的家族？”張瀟晗後退一步，不是為了避開神族修士的鞠躬，只是為了能更好的端詳他。

神族修士慢慢直起身子：“榮耀與光輝才是神族修士的使命，前世我讓家族因我蒙羞，這一世，該讓我來守護我的家族。”

榮耀與光輝，聽起來就很是神聖，哪一界面都不乏聖人，哪一個界面也都不乏卑劣之人，無論這個神族曾經做過什麽，張瀟晗的心中對他的敬佩都是安然承受煉魂之苦，用這種刻骨銘心的苦楚，來銘記他的記憶。

好像為這個神族修士做了些事情之後，她的心內就漸漸平靜下來。

她不知道她做得是對是錯，大概也無所謂對錯，可對錯又能怎麽樣呢？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個神族修士的名字，也不知道他的家族的名字。

神族修士遇到了她，就是他的機緣吧，帶著前世的記憶固然有痛苦，可是在修煉中也有了捷徑。

只是不知道，在他面對前世傾慕之人的時候，是否會心如止水呢？

不會的，他會記住煉神之苦的，這種苦楚會刻骨銘心，讓他記得他曾經付出的代價。

終於到了離開的前一刻。

幾人再坐在一起，將離開這裏回到九域後該如何說，如何做商討一遍。

以張瀟晗的意思怎麽簡單怎麽來，就說他們在裂縫下游蕩，郭子期也放出魂魄出來，可是追不上，最後他們被死氣攔住，過程中梅林隕落在冥界，本來梅林將他自己與冥城祭煉在一起，成了冥王，也就不算是九域修士了，說隕落也沒有什麽不對。

至於回去的通道就說成是張瀟晗激發的閃電，反正她也曾經用閃電將邰明救回來過。

她這種不負責任的說法馬上就被藍優否決了，當然是委婉的否決，只作為一個參考。

冥界的出現，靈魂的轉世投胎是可以讓九域修士了解的，這樣就可以給他們在九域的功績添上一筆，他們只需要將冥城恢覆之前的狀態描述出來就可以了。

並且可以將刑罰者的出現也說明，但一定是在煉魂燈下的狀態，且他們無法觸碰這裏的一切。

張瀟晗也不能，他們能夠進入到冥城的原因，只是因為冥城破敗，城門大開。

至於離開，就看寶塔通道內發生的事情了，藍優的意思是張瀟晗的紫色閃電還是輕易不要說出來，一則是張瀟晗最厲害的法術，不易輕易讓人了解，二則，閃電未必能將他們全部都帶出去。

就是有離開的通道就可以了，他們只要站在那個寶塔內，就自然被傳送過去了。

有時候，一個簡單的謊言看起來比真實還要真實，這個世界是有傳送陣的，飛升都可以，不同界面的傳送自然也可以的。

藍優的說法顯然更容易讓人相信，單項傳送，除非再有人下到裂縫下，但是應該不可能了，細節處大家又商議了，然後就是關於張瀟晗回到九域後的去處。

六品煉丹師，準七品煉丹師，是足夠進入到域內的了，但是水域域主麾下是不需要煉丹師的，他們的所有都是各城城主供奉，這些供奉中就包括張瀟晗曾煉制的新六品靈丹。

但藍優他們還是準備要張瀟晗進入到域內，這樣，他們才可以一步步擡高張瀟晗的身份，而原本，若是平安從裂縫返回，藍優也打算將張瀟晗帶入域內的，只不過身份不高而已。

萬事俱備，只剩能否安然回歸九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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